远去的敦煌:一个国际化大都会的背影 [推荐]

法律法规网 作者:dations
来源 来源: 新知网  法律法规网 时间: 2017-06-13 11:49:06  评论(/)

来源:澎湃新闻

黄昏的敦煌,没有了太阳的照射,干燥的空气无法缓冲热量的流失。午后气温可有十五六度的敦煌将将入夜,就已经仅仅勉强维持在冰点附近。

我本来试图在敦煌寻找来之前听说的张议潮雕塑。在敦煌生活了一辈子的出租王师傅并不知张议潮是谁,也对我描述的雕像没有印象。“市中心大十字那有个反弹琵琶雕塑么”,王师傅这么说。

很快,呼啸的寒风和裹挟的沙尘就把我逼回了旅馆。寻找张议潮雕塑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众所周知,张议潮是敦煌归义军的首任头领。敦煌陷蕃到归义军时期,这座小小的边城有一种特殊的国际化氛围。居民的多样也导致敦煌居民的语言使用情况远比内地城市复杂,日本学者高田时雄的一篇论文《敦煌的多语现象》(

MultilingualixxinTunhuang)中,记录下敦煌当年的语言情况。

敦煌文献语言极为丰富,甚至有希伯来语文档

根据留存的材料,中古时期的敦煌,属于印欧语系的粟特语、于阗语、梵语作为侨民和宗教用语都使用广泛。处于诸回鹘部落包围中的敦煌,回鹘语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至今榆林窟内还有大量的回鹘人题记。甚至希伯来语这种代表犹太人存在的语言也有发现。当年的敦煌人很多都能通数种语言,不光如此,在多语环境的熏陶下,敦煌人文字上的选择也经常出乎意料。于阗派往敦煌的汉人使节张金山在通篇于阗文书后居然用粟特字母签下自己的名字(转写:

CāKim?-?ani)。

作为敦煌占主导地位的两大族群,汉人和吐蕃人也表现出明显的多语迹象。作为吐蕃抄写佛经的一大中心,敦煌的藏文佛经多数由汉人书吏抄写。汉人之间的文书也常常用藏文撰写。中文文书的签名盖章藏文并不鲜见。甚至到了归义军时期,归义军也并未对使用藏文有太多抵触心理——归义军与西域进行外交仍然经常使用藏文。

恐怕最离奇的还是整段整段用藏文字母拼写的汉文了。

我要寻找的目标是两首论文附录中提到的用藏文拼成的汉语诗。这两首诗出自莫高窟藏经洞中的两张文档,曾被法国学者伯希和收购,编号分别为伯希和藏文

1235档和伯希和藏文1259档。

有着藏名的汉人

两份档案藏于法国巴黎国家图书馆,调用还需要开具介绍信。放在十几年前,我是无论如何没有机会看到它的。然而,近年国际敦煌学者通力合作,将大量本来深藏在各现代版“藏经洞”内的档案扫描上传到了网上以利阅览。

登上“国际敦煌计划”网站。这个号称给世界敦煌学者和爱好者提供方便的网站在优化处理上显然存在很大问题,搜索体验极差。经过至少十五分钟的尝试,多次搜索失败,终于,在输入“Pelliottibetain1235”后,一张图片缓缓加载成功。

敦煌伯希和藏文

1235档正面

纸正面是一行草草写就的空心藏文大字“Cangstagslebs”,整个文档随处可见空心的大“Cang”

,推来应是张姓汉人,却有了一个藏语名字

stagslebs(虎利/虎至)。

下方则是“Wangthongtsegyilegstshalagso”

。意思是

Wangthongtse的书。从Wangthongtse的名字来看,应该是一个王姓汉人,虽然汉姓汉名,但是句子却是藏文写成。至于为什么张stagslebs和王thongtse都和这张纸有关系,应该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了。

公元八世纪八十年代,敦煌陷蕃。自此开始了六十多年的蕃占时期。敦煌汉人和胡人(以粟特人为主)被吐蕃编入部落,备受欺压。开成年间(公元

836年—840年),唐使者赴西域,途中“见甘、凉、瓜、沙等州城邑如故,陷蕃之人见唐使者旌节,夹道迎呼涕泣曰:‘皇帝犹念陷蕃生灵否?’其人皆天宝中陷吐蕃者子孙,其语言小讹,而衣服未改”。

敦煌陷蕃过程较为平和,并没有发生大规模杀戮,敦煌甚至与吐蕃签订了投降协议,规定吐蕃不能把敦煌居民迁往他处。因此敦煌在六十年间最主要的通行语言仍然是城中占居民主体的汉人使用的汉语。但是既已陷蕃,敦煌人的生活免不了要和吐番人打交道。管理一万户的官员“乞利本”

(藏文:

khridpon),部落首领“节儿”

人体serje)等藏文词汇纷纷进入当地汉语。敦煌汉人多数也被迫学了一点最基本的藏语以应付新环境下的生活。部分汉人藏化程度较深,就如张stagslebs那样起了个藏名而保留汉姓。

除了正面张先生和王先生的留名外,文档正反两面则密布着各种潦草的藏文,经过一番努力寻找后,在反面上方终于找到了一行倒写的藏文字母,向着左下方延伸。仔细比对,正是藏文拼写的敦煌曲子《对明主》。

1235档背面

作为汉文明最西的要塞,陷蕃时期的敦煌人语音确实和内地有了差别,甚至和西北其他地方也不一样。在《对明主》里面,足拼为

tsywag,曲拼为khwag。这种敦煌特*的发音就算在中古的西北方言中也比较特殊。

就词句来看,敦煌的唐遗民不仅是语音少讹,而且对故国词曲也有些记忆模糊,藏文版的《对明主》好几个字和汉文敦煌曲子并不相同,甚至让高田教授也认错了几个字母——经过一番仔细甄别,高田教授大概是受了汉文版“一弦”的影响,把“yidda’n(一弹)”认成了“yihda’n”。

《对明主》细部以及藏文转写

不过要想在今天的敦煌重温多语社会,已经完全不可能。现在的敦煌是一个完全被汉语统治的城市。虽然不乏外国游客,然而敦煌本地居民几乎没有说汉语之外的语言的。下飞机时两个法国游客用英语跟机场中巴司机鸡同鸭讲比划了半天,旁人也只是看着干着急。

当今的敦煌方言在甘肃甚至以好懂出名,出租司机王师傅说敦煌因人来自陕西,话也靠近陕西并不完全符合事实,不过对于从小听惯陕西话的我来说,敦煌方言理解起来确实并无难度。清朝重新开关以来迁入敦煌的移民以甘肃东部渭水上游的天水等地为主。本就可看做陕西关中地区向西的延伸。少量来自真正河西的居民巧合*地居住在敦煌党河以西,敦煌河东河西方言也就有了小小的差异。

敦煌博物馆所展雍正《敦煌隅坊图》,坊名代表移民原乡

然而无论是河东话还是河西话,都已不是古代敦煌话的后代。这种自唐朝至五代延续了数百年的西北方言因祸得福,因为不幸陷蕃成为了几乎所有古代方言中资料最齐全的。有了故纸堆中的藏文字母,今天我们要想看到唐朝西北方言的只鳞片爪,最方便的途径反而是直接参考敦煌人用藏文拼写的汉语。

tags:敦煌   大都会   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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