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从业者发声的背后,是严谨的调查和对真相的洁癖

法律法规网 作者:dations
来源 来源: QQ  法律法规网 时间: 2019-04-12 22:14:05  评论(/)

我作摄影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改变

摄影,是可以带来改变的

但也需要影像本身的力量

还有无限接近事实本身

所呈现出来的价值

陈杰:《新京报》首席记者、极光视觉创始人之一

代表作《腾格里沙漠污染》、《天津大爆炸》、《悬崖上的村庄》等,曾获中国摄影最高奖金像奖、获得2016年荷赛奖一般新闻类三等奖、5次获得中国新闻奖、2次获得金镜头年度杰出记者、2015年中国最佳环境记者、2016年当选CCTV中国十大法治人物等。

2017年,陈杰获奖无数、好片频出,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而2018年,陈杰突然“沉默”了,我们几乎没有看到他的作品。2019年视觉中国&500px年会盛典现场,沉寂已久的陈杰再次现身,以主题演讲《影像的态度》向我们讲述了2018这一年里他的所见所闻与内心的蜕变历程。

2014年,我选择回归一线

我做了20多年的摄影师,实际上却是在2014年才真正回归摄影,之前我在报社做记者,都是碎片化的去拍照。那我为什么选择回归一线?

对自己强烈不满。我觉得摄影师首先要否定自己和批判自己,尤其是在如今,所面临的复杂性,恰恰是给予了影像表达更多的可能性;

作品为立身之本。我过去拍了很多照片,也获得很多奖,可是我自认为自己是没有作品的;

知识结构从碎片化到系统化;

作品即能量场。我经常会用能量场来解释自己,其实摄影的能量是指摄影的认知水平、影像的表达水平和行动的力量,而能量场则由这些因素构成,最后才是传播。

自由的拍摄。我目前的拍摄都是跨度几年的项目,从过去的碎片化到系统化,从过去表层的理解到深入的理解,包括对社会学、人类学的理解,能更为深入的去探知一些东西,实际上是自我解构重新建构的过程;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更踏实的养活自己。因此目前我拍的照片都是我自由选题,根据社会热点、历史的脉络去呈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2017年,我到底拍了什么?

《腾格里沙漠现巨型排污池》

《天津大爆炸》

《悬崖村》

在2014年之后,我做了几篇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报道,《腾格里沙漠》、《天津大爆炸》、《悬崖村》等。大家都在问,2017年,我到底拍了什么?实际上,2017年,我走了将近100多个乡村,包括甘肃、新疆、青海、四川和贵州,做了大量的调研。我在17年、18年这两个年里都在思考怎么进一步提升自己,因此,我决定筹建工作室。

2018年,建立“杰出工作室”

在建立工作室以前,我一直是单兵作战。我有了一些作品以后,常自以为是。实际上,当我和刘旻一起做一些调查领域的报告后,更加意识到“严谨是最大的安全”。比如我做环境方面的报道,出一点纰漏可能会葬送我整个职业生涯,是在刀尖上如履薄冰。在过去那几年,环境是个热点问题,但我的很多相关报道还需要更严谨。

直至2017年,我与刘旻合作之后,发现刘旻知识丰富、对学术态度十分严谨,这两点对我来说,起到了非常好的互补作用。因此我们在相互博弈的过程中,不断的给对方最好的支持,最大程度消除“自以为是”,使得我们展开更宽阔视野的思考和素材积累。

贫困和环保是我们重点关注的选题和领域。我们不追热点,我们力求让我们所关注的事件或故事成为热点。有时候我觉得,我接触的题材单纯用图片和文字来表达时有一定的局限性,因此我会用摄影、摄像的形式呈现。

不能说我目前是在拍纪录片,只能说我是在拍记录片的素材,如果它需要构成一个纪录片,则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可能需要跨度一年到两年。因此我目前所有的拍摄项目,都是按照两到三年,甚至五年的时间去开展。我觉得摄影师最擅长的就是学习,而我目前也是处在不断地学习过程中。

环境类报道

2014年,我个人做了10篇以上影响较大的环境类的报道,如《沙漠之殇》、《被工业废渣侵蚀的保护区》。2017年以后,我开始和刘旻合作,做了一些环境系列的报道,我们的目标很明确:每一篇文章都要求掷地有声,甚至能够推动改变。

《长江源》

过去长江源面临着被开发的可能性,

但是在之前的30年时间里,

长江源冰川退化了1600多米,

实际上应该要遏制人类的活动,

包括当地牧区人民的迁移。

但这个地方却是媒体所不能触碰的禁区,

因为涉及了青海和西藏两地之争。

但是我和刘旻顶着压力,去到海拔5600米的地方,

忍受着艰苦的环境,调查了十几天,

最终把这个问题报道出来。

长江源也因为这一系列的报道,

被保护下来,到目前为止,

这个地方被永久地封存,

且西藏自治区也对此进行了强有力的经济支持。

《三江源》

《三江源》也是环境系列报道之一。

虽然国家对三江源公园进行了立项,

但是很多人对其生态环境并不知晓,

当我们在进行科学考察的时候,

发现一些问题,并对此进行了报道。

因此这个报道出来之后,有关部门采取了措施,

在三江源排查出44个矿点,

目前这些矿点已经全部封闭,进行生态恢复。

其实以上的环境问题都是隐藏在海拔十分偏僻的地方。

《兰州有毒危废》

我们对于每一个环境事件的典型性都十分关注。

这是去年关于甘肃兰州的报道,在所有的报道中,

最艰苦的除了影像的拍摄之外,还有文字的调查。

我们不仅对企业、受害者、监管者进行调查,

也对监管部门渎职进行了追问。

《内蒙古苏尼特碱业公司》

这是关于内蒙古的环境调查,

这种问题在内蒙古和青海都是十分普遍的,

也是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中寨村的“兔子洞”》

这是我们最近做的一篇报道,这篇报道结构非常严谨,

编辑在编辑稿件时,

对刘旻撰写的调查稿几乎不删除任何专业性的阐述。

因为在面对一些污染十分隐藏的企业,

我们会提出十分专业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企业不敢有任何的糊弄。

因此我们所有有关环境等事件的舆论监督报道,

都能直击核心,积极推动问题解决。

而且,报道内容的严谨,不惧任何的挑剔。

我觉得作为一个媒体人,需要珍惜每一个向公众发出声音的机会,让每一次发声,掷地有声!这意味着,发声的背后要有严谨的调查和对真相的洁癖。只有严谨的报道,才能真正推动事情的发展。

贫困类报道

这一年我们主要调查的主题是“贫困”,我们认为“贫困”是一个中性的概念,它是一个相对的东西。那如今我国的贫困现状是怎样的?我们在新疆的南疆、甘肃的定西、四川的凉山、贵州的毕节,中国连片区域,包括前一段时间国家指出的三区三州,也就是中国贫困发生率最高的地方,也是极贫之地做了大量调查。

如《悬崖村》,面对这样的现实环境时,我们最关注的不是贫困,而是孩子的安全。正如我、我们在报道里的最后一句话:“安全是最大的民生”,这才是我们关注“悬崖村”的初衷。“悬崖村”的报道随着报纸、网络的传播,引起了全社会和高层的关注,也推动了“悬崖村”的变化。

《悬崖村专题》

2016年5月14日,

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支尔莫乡,

在3名家长的保护下,

15个孩子从山下的勒尔小学出发,

踏上放学回家的路。

他们要顺着垂直的悬崖攀爬17条藤梯,

才能抵达比山下学校垂直高度超过800多米的“悬崖村”,

即阿土列尔村勒尔组。

阿土列尔村,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悬崖村”,

72户人家居住在这里,处于美姑河大峡谷断坎岩肩斜台地,

所在位置就像三层台阶的中间那级,海拔1400多米,

与山下的学校及公路垂直落差约800米。

2016年5月14日,爬山开始前,

陈古吉用背包绳绕过儿子陈木黑的胸口,

在背后打上结,以确保儿子的安全。

陈木黑6岁,是年龄最小的学生,读学前班。

2016年5月14日,

孩子们在攀爬一段几乎垂直的“天梯”回家。

15个孩子中多数是女孩,在3个家长的保护下,

背着十几斤重的书包,用了2个多小时到达“悬崖村”。

2016年5月14日,

几个男孩在攀爬过程中,

坐在“天梯”上休息。

2016年5月14日,孩子们在攀爬过程中,

聚集在狭窄的崖壁上休息。

整个路程,大部分休息的地方处在悬崖边,

空间狭小。

2016年5月13日,阿土列尔村,

一位下山赶集的村民用绳子拴着两只鸡挂在肩上,

因道路不便,

村民种植的土特产和养殖的牲口很难运到山下。

2016年6月1日,陈古吉一家人一起吃饭,

他的孩子除了最小的,其余的孩子都已经开始承担家务。

2016年5月12日晚上,

村民坐在玉米秆上搜寻手机信号,

村里没有发射塔,

全靠山下发射到的微弱信号接收手机短信和打电话。

2017年10月5日,陈古吉的家里,

墙壁上挂满了背行李的绳索,

这样的情景在悬崖村家家户户都能看到。

过去,一般的情况,村里8岁以上的人,

都要背负从山下购买的生产生活资料以及山上的特产,

往返上下危机四伏的藤梯。

2017年6月17日拍摄的,今年新增的一条最长钢梯,

抵达阿土列尔村勒尔组最后一个休息平台,

去年这段没有修钢梯,存在安全隐患。

2016年11月19日,

孩子们攀登最后两段垂直高度达100多米的铁梯,

过去的藤梯几乎和崖壁垂直,

现在的铁梯倾斜在60度左右,

行走方便很多,也安全多了。

2017年10月4日,陈古吉的家中,

妻子俄地有洗照看着锅里的煮羊肉,准备晚饭,

陈古吉的孩子和亲戚的孩子聚在灶台边玩耍。

曾经在勒尔小学支教的老师万朝辉说:

悬崖村的孩子和过去相比,

现在精神状态、学习成绩和个人生活习惯改变巨大。

他说,改变悬崖村,需要从知识开始,

这一代的孩子是悬崖村的希望。

2017年10月4日,悬崖村的清晨。

悬崖村钢梯竣工后不久,索道也建成使用;

3个助农取款金融服务点落地,

移动电信4G光缆已经牵到山顶的悬崖村;

农作物都新添了高经济价值的油橄榄和三七等;

一项投资达6亿元的旅游产业投资项目,

也开始进入前期建设阶段;

短短一年,悬崖村居民人均收入增长了7倍。

其实我们在做类似的报道时,有时会特别害怕当媒体过多干预后,地方政府会把全省或者全区之力来支援这些地方,就容易造成其他区域的资源短缺。因此我们会在报道时提出一些方案,会更多地介入这个事件来推动它的改变,不是一味地去批判,要把事情的根源说清楚,让专家和学者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从今年开始,我们开始系列关注“悬崖村”,因为这个地方是整个彝族文化集中的地方,无论是从人文、社会学的角度,尤其是在当今“脱贫攻坚”的大背景下,这个地方更具有可记录的价值,所以我们更愿意用影像的方式,记录它的变化。

我们在做关于“贫困”的报道时,也是对自己的知识结构重新梳理的过程。过去我们带着一种同情、悲悯的感情,纯粹的强力干预和改变现状的心态去做调研。但实际上,我们是在索取这些东西,因此我们会重新去看之前的报道,对一些问题重新认知,对农民、土地的认知,以及目前这种措施对村落或好或坏的改变,都需要重新观察。

当扶贫措施与缓慢发展的农村发生碰撞时所产生的矛盾,就是我关注的焦点。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用了大量的视频去记录这些东西。即使有很多东西暂时无法公开,但是我们觉得摄影师最重要的就是记录这个时代,能把这个时代你所感受到的痛点、矛盾、焦虑的东西呈现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贵州贫困山区》

最近在拍摄的一组贵州贫困山区的过程中,

我陪着当地的小孩一起走六个小时的山路去上学,

对每一个拍摄对象都进行了详细的采访和记录。

实际上,我已经不是在采访了,

而是在解惑一些我所未知的东西。

对于这个地方,需要摄影师谨慎地去记录、去改变,

如果你和采访对象有充分的交换,

你可以充分地挖掘影像的力量,通过传播,

可以起到非常好的推动作用。

我觉得很多时候,影像就在这个地方,

只不过是摄影师把它记录下来,

让它传播出去,带来更多的改变。

历史是小人物书写的,当透过镜头,凝视他们的时候,我获得了尊严,摁下快门那一刻,我心怀感激。因此我对我的镜头越来越慎重、谨慎,我的影像是有分量的,能把影像的力量、事实本身的力量挖掘出来,以此来推动、改变。改变虽然很难,其实也很简单,只是需要我们去行动、我们去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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