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新疆萨尔布拉克草原,绿茵渺远,山影绰绰,每一幅入框的画面都美到让人心颤。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诗和远方都有了。刚到草原,这样的念头一度闪现。然而,当真正走进无人区、走进守边人老魏叔的生活,才知道这样的想象有多肤浅。
下午6点多,一场暴风骤雨突然袭来,静美的草原瞬间变了脸*。在屋外才两分钟,眼里、嘴里都已经灌进了沙子,还没等跑进屋,大雨已经泼下,淋透全身。老魏叔夫妻俩一边招呼大家躲雨,一边不时地掀起门帘看着雨势,担心着圈里的羊群。40分钟后,风停雨住,两道彩虹印上天际,耍完脾气的草原又回到了原来的面目。早已等不及的老魏叔穿上胶靴、拿上赶羊棍,匆忙地出门了,今天羊还没吃饱,巡边路也还没走完。
意外的是,刚才一阵大雨,受惊的羊群不知何时撞开了圈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老魏叔赶紧爬上屋后的山坡,一路找了过去,脚步快得连记者都跟不上一心想帮忙的记者出动了无人机寻找,还没等发现线索,半个多小时后,老魏叔已经在一片山洼里把羊找到了。看着记者的无人机和满脸的惊叹,老魏叔笑了:顺着羊蹄子印,就知道羊往哪儿去了。
就这样,老两口坐在床边上,摸着黑,跟记者聊起了家常。但是很快,记者就坐不住了成群的蚊子嗡嗡地扑上来,衣服都能扎透。老魏叔赶紧开了灯,拿出一罐杀虫剂在各个角落里喷了喷。再一看,记者的脸上已经肿起了好几个包块。老魏叔,蚊子不咬你吗?记者问。咬啊,蚊子这东西最公平,不过这么多年习惯了。他答。
这一夜,为了跟蚊子抗争,大家和衣而眠。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不是因为没刷牙、没洗脸、没洗澡,更不是因为草原上没有WIFI刷不了微信,而是心中无尽的感慨:1天都这么难过,何况是52年!而同时,也忽然发现,原来人可以活得这么简单。就如同老魏叔夫妻俩这般,物质生活简单到了极致:没有一样家电,至今还烧着土灶,甚至连一日三餐,吃的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的菜。
其实,对老魏叔来说,现在已经没必要放羊了。他跟老伴退休后,每月工资加起来有5000多元。可他说,不放羊吧,我巡边转一圈也就回来了。有了这些羊,我可以在边境线慢慢转上一整天。采访中,记者问了无数次,在无人区这样坚守,究竟是为了什么?老魏叔的回答总是很平淡:当初我来到这里就是屯垦戍边的,这样一直守下去,心里才踏实。
一诺无悔,不改初心。52年,老魏叔用自己的一生,兑现了一个承诺。每听到一次他的回答,就多一次来自心底的震动。再打开自己的朋友圈,看到形形**的爱国方式,包括热热闹闹的围堵洋快餐,再看老魏叔在沉默中的坚守,对比是何等鲜明!人说,最长情的告白就是陪伴,而最深沉的爱国也是陪伴:陪伴国家的边远寸土,直到白头。
老魏叔小传:魏德友,76岁,山东临沂人。1964年转业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九师161团兵二连,从未离开过大萨尔布拉克,一直协助着边防官兵守护着边境线。52年来,魏德友义务巡边近20万公里,劝返和制止临界人员千余人次,堵截临界牲畜万余只,未发生一起涉外事件。他总说,我其实就是个普通人,什么也没做。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会在这里一直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