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那些“玩”话剧的年轻人 [哈哈镜]

2016年9月1日讯，一间普通的排练室、一群彼此陌生的年轻男女、一个心无旁骛的下午或夜晚。不是专业演员，也未必有机会登上舞台的他们，怀着各式各样的心情聚在一起“玩”话剧。面向普通人的话剧兴趣小组，为大城市的白领们提供了别样的文艺选择。

马岩在给体验者讲授理论

周四晚八时许，夜幕中的东城区第二文化馆早已复归宁静。在黑暗中爬上三楼，却隐隐听闻欢声笑语。循着声音找去，一间角落里的排练室虚掩着门，透出几道明亮的灯光。

推开门，一幅“诡异”的画面呈现在眼前：20多位年轻人两两一组相向而立，其中一人用手指轻点对方的头、肩膀、四肢关节等部位，让对方被点到的部位随着自己手指上下前后的指示而移动。接受指挥的人从而摆出张开嘴望天、背着手扎马步、两条胳膊如吊线木偶般抬起等种种“扭曲”的姿势。

“哈哈哈……”完成“创作”后，每组负责指挥的人聚集到排练室一侧，喜笑颜开地欣赏着留在原地被定格住的搭档们的身姿。那些被指挥者们，纷纷努力保持着姿势，同时也为自己的奇葩造型笑得不停抖动。

这是一个名叫“遥控器”的游戏，双方交换角*的第二回合过后，原本陌生的人们迅速熟悉起来。“伴路人工作室”创始人马岩，2013年成立了这个面向普通人的话剧体验小组。每一次活动，他总会精心设计各种环节，帮助参与者赶走拘谨，全身心投入进来。

类似的环节还包括活动开始时，参与者们席地而坐，围成一圈进行自我介绍，并依次回答马岩提出的一个个猝不及防的问题。例如，最近做了什么违背本意的事；如果有一位异*朋友，对方哪一点会吸引你；如果非得约你讨厌的人吃饭，会因为什么理由……除了让每个人都参与其中、尽快放松，马岩还希望借此促使大家去思考平时可能忽略掉的东西，关注生活和感受的细节。

对细节的重视，同样体现在另一家话剧兴趣小组“9剧社”的活动中。周末下午，朝阳文化馆地下排练室内，热身活动结束后，9剧社创始人印飞组织着此次参加活动的8位年轻人玩起“石头剪子布”。大伙按照输赢顺序一个个坐上台前，由印飞出题，讲述“让自己印象深刻的某件事”、“编一个故事让人听不出你在吹牛……”

临时思考情节让人们有些紧张，讲述中印飞不时给予鼓励，并建议“说得越细越好”，“锻炼自己的细节感”……每位参与者讲完，都会收获其他静静聆听的人们由衷的掌声。

“伴路人工作室”的活动现场

“如何做最真实的表演？简单点说就是代替这个角*，在模拟的场景下活着……”游戏环节过后,“伴路人”的活动进入到核心训练部分。马岩深入浅出地为参与者讲解着戏剧表演的“体验派”和“表现派”，并要求大家回想难忘的某件事或某个人，为自己设计一两句台词。

一位高挑的长发女孩自告奋勇走上前来，讲述起一次深夜加班后，在建国门遇到了个问路的老爷爷。对方要去大红门，但当时已经没有公共交通了，给钱老爷爷又不要。又热又累的她便没再停留，骑上车走了。

然而回去的路上女孩不停地想，老人岁数那么大，能找得到吗？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去，把水给他喝，再给他买盒饭吃？“我一直挺后悔的，没多帮帮他，甚至想带他回家，明天早上再走。”

“我有水”、“跟我回家吧”，马岩为女孩挑选了两句话作为台词。“说台词时的感受特别重要”，他启发女孩原景重现，“想一想当晚的温度，老爷爷的样子，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

女孩反复练习了几次，不少参与者也闭眼仔细体会着情绪。当女孩再一次讲出“我有水”时，马岩突然接上一句“不用不用，我不喝。”已经“入了戏”的女孩不由自主焦急起来，音量也陡然增大，“我有水，你不渴吗？你喝吧！我这是刚买的……跟我回家吧！”几句感情充沛的“台词”一股脑说出后，马岩和其他参与者们纷纷鼓掌称赞，女孩也激动得脸上泛出潮红。

“9剧社”的表演练习则侧重于“解放天*”的形体动作，印飞给大家出了个以《借？》为题的小品。“借什么都可以，借钱、借条、草船借箭……但不能说话，自己思考怎么去表现。”

有点难的题目让大家很是嘀咕了一阵，几分钟后，剧社成立不久就开始参加活动的“元老”李莉率先登台。刚才还笑嘻嘻的她换上一幅愁苦不堪的表情，脚步沉重地走到场地中间，一*坐在地上，拧开旁边一瓶矿泉水咕咚咚喝了几口。而后她更加垂头丧气，甚至开始微微地抽噎，时不时又仰头喝几口水，并呈现出摇晃微醺的状态……这生动巧妙的“借酒浇愁”引得观者不由发出“哇”的赞叹。

参加“9剧社”活动约半年的张会玲饶有兴致地看着大伙们的表演，这位从事儿童阅读教育方面工作的女孩，在朋友的带领下接触到戏剧小组，并逐渐产生了兴趣。“上班其实很枯燥的，现在都对着电脑工作，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太少了。周末来这儿，大家能有一种纯粹的交流和表达。”她感叹，偶尔沉浸在不一样的空间和氛围，对生活的感悟也会不一样。每次玩下来后，身心压力都能得到释放。“虽然没法成为专业的演员，但我能得到一些精神上的满足。”

马岩配合体验者表演某场景

“我们这儿完全免费，大家过来玩是很随意的。”注意到参与者们都放松下来，或凝神观看别人的表演，或认真思考自己将如何编排动作，印飞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2014年从中国戏曲学院毕业，进入朝阳文化馆工作，几个月后印飞便创立了“9剧社”。基本每个周末都会举办戏剧体验活动，到现在已坚持了近两年。“第一次活动来了十几个人。后来少的时候十个八个，多的时候二三十，现在固定下来的有三四位‘元老’了。”

每次的活动环节是印飞根据自己的经验和现场效果制定的，还会参考人数多少、季节天气进行调整。而能够参加面向非职业戏剧团体的“非非演出季”，在正式剧场进行公开演出，一圆普通白领的“戏剧梦”，算得上是“9剧社”活动的一大亮点。

印飞介绍，“非非演出季”由北京戏剧家协会、朝阳区文化馆等机构主办，目前已举行了8届。2014年10月成立的“9剧社”，报名参加了2015年和2016年的两届演出。剧本主要由印飞构思，演员都是从剧社成员中挑选的。“平时活动中就能看出谁的表演能力强一点，再问对方愿不愿意演啊，因为大家都有另外的工作，确定人选后平时的排练时间也要协调。”

首次参加演出季时，“9剧社”没有任何资金，所有的道具舞美，都是印飞和朋友买材料制作的，服装化妆也由演员自己“搞定”。为了吸引更多普通公众进入剧场，“非非演出季”实行公益票价——成人50元、学生30元。去年表演后“9剧社”得到的分成票房，没有到任何演员和个人手中，继续用来做今年的戏。“但今年还是超了钱，大家就是靠一份爱好在支撑着。”印飞坦言，很多人不理解，奇怪他干嘛去做一件不赚钱的事情。“不赚钱就不做了吗？我觉得只要还有一个人来我就会坚持。”

与“9剧社”不同，“伴路人”的参与者们只是体验，并不参加演出。28岁的创始人马岩曾在南加州大学学习古典戏剧，回国后注册了东城一家戏剧公司。“因为戏剧活动在国外很普遍，回来也考虑做这么件事。”马岩笑言，“刚开始想着有俩人就行，不过最近一年发现，‘玩’话剧的人越来越多，二十多人已经成为常态了。”

但马岩并不想去标榜戏剧的热度，在他看来，目前戏剧依然是个小之又小众的东西，尚需长远发展。“即便来的人里面，大部分平时也不看话剧。有时我问，谁看过话剧，举手的往往只有两三个。”除了让大家体验印象中颇为“高冷”的话剧，马岩还想教给参与者们分辨什么戏好看、什么演员是好演员、什么故事是吸引人的故事……“让大家知道，话剧没有那么‘难’，没事可以去看一看。平时也不妨写写小诗、小散文。无论是否做演员，普通人能够换一种角度、方式，积极地去观察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