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25日,南京博物院举行“苏天赐的艺术世界”专题展览,以此纪念画家苏天赐逝世十周年。“春风又绿江南岸”,一场与故人、故事的约会,温暖而充满记忆。从苏天赐身上,人们能看到中国老一代油画人成长的足迹,也能看到他们在追寻中西交融路上的思考与实践。而在画外,苏天赐也是一个有情、友爱的人。
作者张逸良
《太湖之滨》1992年作
在大女儿苏凌看来,父亲苏天赐其实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他爱生活、爱家人,这与他在艺术创作中的沉默和执着,有着很鲜明的反差。
“那时候我很喜欢玩航模,父亲每每去上海,就会给我带航模,带我到大操场去玩儿。他牵着我和妹妹,在操场上跑跑跳跳,也许是受到亚米契斯《爱的教育》的影响,他认为小孩子就应该自由自在地成长。”正因如此,在苏凌感觉自己在画画上没有像弟弟那样有天分、有才气的时候,父亲借用契诃夫的一句话“大狗叫,小狗也要叫”来告诉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同点,哪怕不如别人完美,也要勇于向别人展示自己,毕竟“云雀也有云雀的可爱之处”。
为了让家里人能够快快乐乐,苏天赐有时也会想尽办法来“逼”儿女开心,但常常逗不乐周围的人,每每至此,家里人又会说他讲“不好笑的笑话了”。虽然让别人开心不简单,苏天赐自己却常能找出快乐,“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各地纷纷模仿《收租院》,进行了大量主题雕塑创作,父亲那时候很忙,总是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回家。那时候他骑车往返,路上很乏味,他就经常骑车‘跳石头’,结果有一次没跳好,连人带车摔在地上,回到家的时候身上都是擦伤。”后来苏天赐下放农场劳动,经常要喂猪,他爱研究琢磨,还去发酵饲料。闲下来的时候,他就挖泥来做雕塑,一次正在插队的女儿苏凌去农场看望父亲,他还特地带着女儿去“阅兵”:“书架上摆着长长一排猪的雕塑,各种姿态,十分可爱。”
《丁香》2001年作
在农场的日子,重复而孤单,女儿插队,爱人也大多时间不在身边,苏天赐只好写信来表达对亲人的思念。那时候虽通邮,但邮递速度很慢,虽然女儿一周给父亲写一封信,可还没等父亲的回信收到,第二封信已经寄出去了。这样密集而有规律的通信一直进行着。农历三月三,是爱人凌环如的生日,只要爱人不在身边,苏天赐就用油质*粉笔(油画棒)在小纸上画幅小画寄去当作生日礼物,其中有两张画让苏凌记忆犹新:一张是小篮子里满满盛开的油菜花;一张是他居住的苏北土坯砖房,藤蔓上挂了几只葫芦。小小的纸片,融进了浓浓的思念、深深的爱,只可惜时光流转,苏天赐在农场时用小纸片随手记录下的人像和风景,以及那些给爱人的“生日礼物”,大部分都已散失,只剩美好的回忆与想象。
家里人谈及苏天赐的沉默,大概认为有几个原因,一是很多人听不懂他浓重的方言;二来言多语失,在那个特殊年代,沉默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再者,苏天赐是一个相信美的人,他一直是“朝着美”的,对那些生活的阴暗,他并不外露,也不愿对周围人过多言说。所以在艺术创作中,这份沉默为他的表达赋予了特质一切以自然、真实为出发,表达时要致力“忠于自己的感觉”,画静物,要能闻到柠檬的香气;画风景,要能身临其境、畅游其中,哪怕只是画一根树干,也要表现出它是从土里生发而出,而不是一根棍子戳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