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丝博会备忘录 [法制聚焦]

“丝绸之路”由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1877年命名，用来定义汉代中国和中亚南部、西部以及印度之间的交通路线。如今，这条影响深远的丝路，已经有着两千年历史，但仍在当今世界发挥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九、十月间，在丝绸之路重镇敦煌举办的“首届丝绸之路（敦煌）国际文化博览会”，聚集起丝路沿线国家8500件展品成多个主题，以文物实证的方式，再次对丝绸之路的内涵做了多方面阐释。

作者孙小宁

常沙娜展

受策划实施该展的中国对外文化集团邀请赴敦煌采访，每天不是在展厅看相关展览，就是实地参观当地那些著名的景观。佛窟、造像、鸣沙山、玉门关、雅丹地貌……当敦煌的实景和展厅里的文物互为镜像彼此呼应时，脑子里不由被激发出有关丝路的种种追问与联想。

如今，盛大的文博会虽已落幕，但延续千年的丝路，新的历程仍在不断拓展。将那些来自海内外的展品，再做挖掘与延伸，相信那些附着于它们身上的历史因子，可以帮我们将丝路之源探得更清，同时窥到某个断面隐然变化的轨迹。

据官方统计，敦博会文化年展自9月23日正式对社会开放，直至本月10日闭幕，共吸引了13万人次的中外观众前来购票参观。看来，跟我一样想要借机回溯丝路历史的人，还真不在少数。

本次博览会的主宾国是法国，不妨从他们的展品先探起。

丝绸，法国瓷版画的联想

丝绸之路，一个已经被叫得熟烂的名字，或许有些人已经忽略了“丝绸”这个字眼，而将它看成自张骞通西域以来，所开启的一条商路。但是，当文博会展厅林林总总的文物与展品，以丝绸之路的名义纷涌而来，你还是会想，既然有那么多商品都曾在这条路上流通，为什么这条路独以丝绸之路命名？

尤其是，作为主宾国来参展的法国，还那么心领神会地呼应了这个主题。他们首次将里昂纺织和装饰艺术博物馆的藏品带到展场，提亮人们眼睛的，还有曾在1895年巴黎世博会上获奖的“塔尔博·佩尔索丝·罗德干燥器”上的瓷板画。生动别致的线条，勾勒出汉人装束的两个男女，立马呈现出里昂这座纺织城市与中国丝路的深切渊源。画作中的人物依次做着“淋水、掷桑、扫蚕仔、谢桑养蚕之术、二眠、换桑、放蚕上筲、炙箔、数茧（儿）、染丝、绞丝、更丝、织机”的活计，显然这些都是遥远中国流传久远的养蚕制丝流程。画面上的人物若再细看，都高鼻深目，不难看出，这是法国画师按自己的想象，画出的中国古代养蚕制丝图。

将这些异质之美的图案绘制于自己研制的蚕丝干燥器上，宛如在向丝绸原产国做历史的致敬，但又引人另有遐想。致敬归致敬，人家技术还在创新。法国人在此，一并将他们的一次技术革新呈现给了大家，同时也传达了这样的信息：在这些瓷板画产生的年代，即十九世纪中期，法国的丝绸业已经脱离手工业时代，而向着工业机器化时代迈进。或许，这就是里昂后来成为举足轻重的纺织中心的真正缘由。从相关信息往回梳理，里昂固然是古代丝绸之路抵达的西欧重镇，15世纪已然成纺织中心，但在16世纪之前，欧洲最大的丝绸产地还在意大利。而从1780年始，里昂开始出现一些负责干燥蚕丝的专业机构，并且，有关专家不断研发蚕丝干燥技术，并于1853年成功申请专利。新的机器——即那些画着瓷板画的柱状干燥器，可以在半小时内完成蚕丝的完全干燥，这从技术层面上解决了法国蚕丝业的干燥难题，因此也就被喻为蚕丝业的创举。法国人还认为，这一时代的里昂丝绸业，同时也展现了法兰西第二帝国工业应用艺术的活力。对此，他们也有相应的展品来作证。

与这些瓷版画同步展出的，还有能一窥19世纪里昂丝绸作坊内部劳作情状的图纸，以及一些美轮美奂的丝织图案。所有精美的图案并不同于画家天马行空的创作，可以说每一个别出心裁的想象，都扎扎实实落到了布料之上。由哪个绘图师设计、什么丝绸工坊制作、最后又被应用到哪个王公贵族的装潢与服饰之中，这些都留有记录，因而显得流传有绪。杰出的绘图师享有着“手工制造业中的拉斐尔”的美名。他们的名字，和那些曾亮相于不同时期世博会上的丝绸衣饰、著名的丝绸工坊名字一起，留存在里昂纺织博物馆中，也作为法国丝绸业发展的重要历史信息，随这个展来到此次敦博会。

一个主旨鲜明而又充满法国情调的展场，反倒让人觉得，我们自己的展厅，有关丝绸的历史展示，多少有些欠奉——与之有关的展馆厅不是没有，但分散于各处，有些还有卖场之嫌。丝绸这丝路上最重要的物证，被我们自己忽略。真期盼着下届敦博会，国内展馆的部分也能挠到我们的心痒处。